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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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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家喬遷新居, 各種忙碌,但也是忙得高興。於此同時,盧筱的一品誥命下來了, 被封為秦國夫人, 此乃大國稱號, 本朝開國至今也只有過兩位秦國夫人,其中一位還是高.祖皇後的親姐姐, 由此亦可見聖上對文成周的器重。

盧筱這一被冊封, 文府便迎來了第二輪收帖子高峰。前一輪喬遷之喜是送禮與送賀帖的高峰,這一輪, 則是大量邀請秦國夫人去赴宴的請柬, 從五月到七月間, 婚娶生子的,滿月周歲的,生辰賀壽的都有。

盧筱倒不像文成周來者全拒,從中選了幾家,回帖答覆會去赴宴。

其中還有謝盧氏送來的帖子,素凈的一張梅花箋,並非宴會請柬, 只是堂姊妹間親好, 邀她去做客, 並請她帶文玹姊弟過去,說是上次考城一聚,六娘與兩姊妹都十分投緣, 正好讓她們表姊妹多交往。

盧筱便回了帖子,約定月底最後一個休沐日去鎮國公府做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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剛遷入新居,少不得許多整理布置的瑣碎事情,然而文玹每日要上的課卻雷打不動。盧筱把內院最外面一進的西廂設為文玹學習所用,請夏先生在其中為文玹授課。

這日午後,夏先生要文玹練琴。她雖頭皮發麻,也只能乖乖應是。

撫琴也不是拿過琴來就彈的,亦有一套相應的禮儀規制。夏先生對於這些細節要求十分嚴格,一步都不能做錯,連帶文玹身邊的阿蓮都跟著受訓。

凈手、焚香、布琴,文玹端端正正地在琴案前跪坐下來,裙擺均勻地鋪在身周,一根根琴弦撥過去,調整琴弦以正音,接著收回雙手,半垂眸端坐片刻,以寧心靜神。

夏先生看著文玹做完這些,暗暗點頭,一段時日的練習下來,她於撫琴前的一舉一動都頗合古風。

可接下來正式彈起琴來,夏先生就只想搖頭了。

文玹也很無奈啊,前世從未學過彈奏樂器的工科女,這一世也一樣,零基礎上來就要撫琴,如今能順順利利地從頭至尾彈下一整首曲子,她已經盡力而為了。

文玹正練琴時,外間有名侍女過來,對阿蓮道:“有客來訪,自稱是小娘子在金州的故人,可夫人又恰好出去了……”

阿蓮道:“小娘子正在練琴呢,只好請那位稍待一會兒了。夏先生上課容不得打攪,我可不敢隨便打斷。”

侍女應了聲便出去了。

文玹耳聽侍女提及“金州故人”,心神不由一震,手下立時彈錯好幾個音。她偷偷瞥了眼面色已經沈下來的夏先生,趕緊收斂心思,全神貫註地將一曲彈完。

她擡眸看看夏先生,夏先生卻不為所動,仿佛沒聽見方才那段對話,只是指出她彈琴時所犯之錯,讓她將相關的指法再練習幾遍,直至無誤。

文玹心中雖憂急如焚,只想著立即奔出去,去見見那“金州故人”,卻只能強迫自己定下神來,照著夏先生的指點來練習,做得還比往日更認真更少出錯。只因她若是多錯,按夏先生的作風,定會要她再多練幾遍的。

夏先生看看時辰差不多了,這才布置下當天的功課,結束了這一日的教學。

文玹跟在夏先生後面,送她出去。才出了書房的門,文玹就忍不住回頭低聲問身邊的阿蓮:“方才的客人呢?”

阿蓮亦低聲道:“應該是等在大門口。”

“有幾個人?”

“只有一個。”

文玹便索性把夏先生送到大門口。越近門口,文玹心跳就越快,卻也只能跟在緩步而行的夏先生後面慢慢地走。

她們斜穿外院,繞過屏門,文玹終於見到了等在門口之人,只見一名身著藍色粗布襦裙的婦人神色不安地等在那裏。

竟然是阿關!

文玹想過可能會是崔六叔,也可能是張大風有突發的要緊事找她,又或者是小酒背著張大風偷偷跑回來了,唯獨沒想到,所謂的“金州故人”竟然是阿關找來了!

她失望之餘,同時亦疑竇滿腹。前幾日夜裏那場大火燒毀了古二的住處,阿關亦跟著失蹤,為何會突然來找她,阿關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住在這裏的?

她只瞥了眼阿關,便不再看她,向夏先生行禮告辭,看著夏先生從門口出去了,才轉向阿關,低聲道:“跟我來吧。”

她帶著阿關來到偏堂,讓阿蓮退出去,守在門外,這才低聲問道:“你怎麽找來這裏的?”

阿關見她神色冷淡,並不像是樂意見到自己的樣子,越發顯得不安,急切地說道:“小娘子,你幫幫我吧,我實在無處可去了才會來找你。我有回在街上瞧見你了,可你與另一個娘子在一起,我不知你那時有沒有改名字,怕害了你,沒敢叫住你。後來又見到孟二公子,我就趕緊走了。”

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文玹問:“孟二公子沒認出小娘子嗎?”

文玹聽她這口氣,似乎並不清楚自己離開大風寨之後的經歷。但自從見到古二,得知阿關做了古二的仆婦之後,她對阿關就不再信任了,便只是淡淡說了句:“那回果然是你。”

阿關接著又道:“那一次之後,我打聽到了你如今的身份,住在什麽地方,可也沒敢去找你。小娘子,若不是阿關真的走投無路了,絕不會來給你添麻煩的。”

文玹盯著她:“從那一次直到今日,你在京城也有不少時候了,你住在哪裏?以何謀生?且金州離京都這麽遠,你是怎麽來的?”

阿關垂下了目光:“我是……我出了大風寨後,做了女使。主人家搬來京城,我也就跟來了。”

文玹瞇了瞇眼:“阿關,你若是不對我說實話,我也不能幫你什麽,你這就走吧。”

阿關急了:“小娘子,你別生我氣!我真的是跟著主人家來的。”

“你到底是跟著誰來的?”

阿關驚訝地看了文玹一眼,對上她的眼神,不由囁喏道:“是,是二當家……”她立即接著解釋,“我也是沒法子,我不想再乞討為生,二當……”她見文玹臉上浮現的厭憎之色,便改口道,“……他改了姓胡,讓我跟著他,替他做飯洗衣打掃。”

文玹冷冷地看著她:“你把我如今的身份與所住地方告訴他了嗎?”

阿關急忙搖頭:“沒有沒有,我連在街上見過你的事也沒說。他不知道你也在京城。”她滿臉愁苦,眼巴巴地望著文玹,“小娘子,我真的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,我只是為了有口飯吃才替他幹活的。”

文玹也不說話,靜靜地看了她一小會兒,阿關惴惴不安地搓著袖子一角。

文玹忽然站了起來:“你還是有事瞞著我,沒對我說全部的事情。”她朝門外揚聲道,“阿蓮,送她出去。”

阿關慌道:“小娘子別趕我走,我都告訴你,什麽都不瞞你。你……”

文玹瞥了她一眼,對剛進來的阿蓮道:“你先在外面等等。”

阿關望著阿蓮出去合上門,又猶豫不決地看了眼文玹。

文玹一皺眉:“阿關,你若是再有一句話不實,或是試圖瞞我什麽事,我不會再給你第二次機會。”

“小娘子放心,我不會了。”阿關急忙答應,接著走近文玹壓低聲音道:“大當家也在京城,小娘子知道嗎?”

文玹故作大吃一驚的樣子問道:“你見過他了?他在哪裏?”

阿關點點頭:“前天夜裏北講堂巷起火的事,小娘子應該知道吧?”

文玹“嗯”了一聲。

“起火的地方,就是我之前住的地方。大當家半夜裏翻墻進來,把二當家帶走了。我睡得淺,半夜聽見有動靜就醒了。出屋去看是怎麽回事,正好撞見大當家把人帶出來。”

文玹追問道:“你怎麽知道是大當家的?你看見他臉了?”

阿關搖搖頭:“他蒙著臉呢,但我認得出他樣子,肯定是他。在山上我就最怕他,他那眼睛一瞪那麽大。我怕他打我,就裝作暈過去了。”

“你……裝暈的……”文玹忽然覺得,阿關也是有點急智的,“後來呢?”

“後來他們就走了,我等他們走遠了,也跟著跑出來了。”

文玹不由生疑:“既然古二出事與你無關,你跑什麽?”

阿關哭喪著臉道:“二當家做了那種不仁不義的事,被大當家抓去,還能有好下場嗎?主人家出了事,我卻連根汗毛都沒掉,官府肯定要懷疑我勾結外人,害死主人家。肯定要逼我招供認罪,不管怎樣我都逃不了挨板子呀,弄得不好就死在牢裏了。”

文玹默默不語,阿關的擔憂不無道理。她無權無勢,又無錢財,又無親人家眷,一旦被牽扯進這樣的大案裏,若是碰上個不求真相只想快點結案的府尹,恐怕十有八、九是這樣的下場。

阿關見她不說話,生怕她是不信自己,急忙接著道:“我心裏真是害怕,但是夜深了又不能來找小娘子,就到城南廂的尼姑庵躲了一夜,一大清早就去找你,可到了你家門外,才知你們要搬走。我那時候遠遠地跟著裝行李的牛車,一直跟到這裏……”

“可這幾日上門送禮的人太多了,直到晚上都沒停過,我怕被人看見,只好等到今天再來看看。好不容易等到人少了,我才敢上門的。”

文玹這才知道阿關是如何找到她新居的,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,並無矛盾之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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